愿逐月华流照君

【叶方】结同心 三

以为上中下就能写完的我太天真。

含亲情向的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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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是洗不清了,不过这个虚名啊,暂时还没有坐成实。

谁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呢?也许是觉得这个小翰林逗起来有意思,也许是觉得遇到了人生真爱不需要急在一时,也许是太忙了没有顾得上睡,总而言之方锐大大的贞操虽然一直在裤腰带上颤颤巍巍地挂着,但也就是那么挂着,暂时还没有彻底掉落的危险。

不过见天地跟在皇帝陛下身边,对于这个国家的问题和天子每天的烦心事,他也是越来越清楚。

当然了,方锐大大深谙保命之策,别看每天嘻嘻哈哈的,听过的东西一向烂在肚子里。不是没有那些大的小的官员见他和皇帝关系近,一面在心里鄙夷一面上来攀关系套近乎冀图揣摩上意的,只不过方锐眼神真诚嘴又甜,惯会忽悠人,一通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下来,尽管什么也没说,也能把人哄得飘飘然,说不出的舒服。

然而官场上混的哪个不是人精,他这一套用的多了,别人清楚在他这儿套不着话,又有皇帝宠着他,不能把他怎么着,渐渐的,来套话的人也就少了。

皇帝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工作操守,叫他进两仪殿的时间越来越多,多到后来每天不等传旨,方锐大大都已经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在门外蹲着,还一蹲一个准的程度。要是哪天皇帝没找他,他还觉得怪不自在的。

所以说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其实有些时候,真不是他想保持工作操守,比如看见陶相公和皇帝吵架这种事,他倒是想说出去呢,也得问问自己的脑袋还想不想长在自己的脖子上。

方锐大大眼观鼻鼻观心地熬过了两仪殿里死一般的沉寂,看着拂袖而去的陶轩大气也没敢出一口。扔在地上的奏疏上隐约写着“奏请雍王出任潞州刺史”一类的字样,想来就是皇帝动气的缘由。

今上同雍王是一母同胞,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感情不可谓不深。“雍”乃京畿之地,向来是给皇后嫡子的封邑,上皇元后无子,且又早逝,这封号也就空缺多年。直到今上同陶相等人多番谋划得了这太子之位,雍王一号才算又有了主人。稳坐太子位后,今上又把一干弟弟们全打发去了封地,以解除后顾之忧,独独留了雍王秋在京中,甚至不许他出宫别居,在东宫里头专门为他安排了寝殿。这才即位没两年,陶相忽然提出来要雍王出京,怨不得皇帝要同他吵架。

可人家的理由找得多么正当呀。什么一视同仁,什么事恐有变,什么安定民心,什么谨防小人。句句都为他的江山社稷着想,倒显得他无理取闹不识大体不理解臣下一片赤胆忠心了。

叶皇上心里那个气闷,面上却不好显出来,仍然是饭照吃,活照干,就是那封奏疏在地下扔着,皇帝不说,愣没一个人敢去把它捡起来。

就这么提心吊胆地熬到了晚膳,雍王来了。

 

雍王秋和今上长着几乎一样的脸,人却好相处得多,除了亲自把那封奏疏捡起来,拍拍灰,放回桌上之外,还对着没敢去吃饭的其他人笑了笑,让他们都去休息。方锐大大偷眼看着叶皇上没什么反对的表示,巴不得地趁此机会溜了出去。

 

可惜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就在月黑风高人声俱静方锐大大在值班室前面的空地上伸着懒腰做着睡前运动的时候,一树桂花静悄悄地开了。清甜的香气遮掩了叶皇上身上的龙涎香,所以方锐大大做完运动一回头,差点就撞到了皇帝身上。

他倒是没犹豫直接跪下去请罪了来着,叶皇上却似乎完全没有生气,也不像在看他,反倒是看着老远的地方。

“方锐啊,陪朕喝一杯吧。”

 

 

要说不觉得惊悚那是不可能的,暗香浮动夜色深沉,皇帝谁都没带自己拎着壶酒来找一个不久前勾引过自己的小翰林,这里头的意味简直再清楚也不过了。但奇怪的是甭管环境多暧昧行径多可疑,方锐大大偏偏就觉得自己很安全。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观察这个青年天子的神色,怅惘,带着三分疲惫,许多不舍,仍掩不去底色的坚毅,总之没半点像有寻欢作乐的心情。

更像是憋了一肚子话找人吐吐苦水的节奏。

总而言之方翰林把忽然冒出来的顶头上司引进简单朴素的值班室,不知道从哪儿搜罗出两个酒杯洗涮干净摆在案上,替老板和自己斟好了酒,就乖乖坐在那儿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朕这个弟弟啊……从小就爱跟朕吵架。”

开始了。

“一开始朕倒是真心和他吵来着,后来就是觉得他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有趣,所以老爱逗他。”

啧啧,有这么个兄长肯定不省心,简直想给雍王点个蜡。

“其实朕知道,他的能力才学都是好的,也就比朕差那么一点点,只是心太善。”

你们家真的有心善的人吗我说……不过雍王的话好像勉强可以相信一下。

“我们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但是从没分开过。那时候我就想,等我有了权势,我得护着他,不叫他遭一点罪。”

这还算有点兄长的样子嘛。

“但是朕没有想到……”叶皇上用食指慢慢地摩挲着杯沿,眼前却是亲弟挺直背脊跪在身前的样子。

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为江山社稷故,臣自请牧守东南,请陛下恩准。

 

他又怎么会不准。这是他的弟弟,在保护他啊。

 

 

方锐听着听着就发现皇帝那边没了动静,正打算偷偷看一眼呢,忽然觉得肩膀一沉,顿时整个人就卧槽了。

这才喝了一杯呢这就睡着了也太快了一点吧?等等你睡这我要怎么办不是谁都有坐着睡觉的神功的啊?还有这都十月了夜风很冷的不盖被子肯定会冻着的冻坏了小方锐不要紧冻坏了皇帝陛下我的命还要不要哇?说好皇帝出入都有人跟着呢这会怎么连个鬼都没有啊三清祖师西方如来谁都好快来把这尊大神抬回去啊?!

事实证明,平时不烧香,有事喊佛祖,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管用的。方锐在心里叫破了嗓子也并没一个仙女姐姐或者菩萨哥哥过来拯救他于水火之中。但是这样坐着总不是个事儿,罢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翰林。方锐大大大义凛然地伸出手——

用一根指头戳了戳叶皇上的脸颊。

没醒。

方锐大大心里升起一股谜之愉悦,做坏事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上开始积聚血色,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原来皇帝的脸戳起来是这种手感啊~

忍不住又戳了五六七八下的方锐大大终于满足地住了手,感觉乌龟之仇得报,心情十分舒畅。

不过舒畅完了,问题还是得解决的。在确定不会把叶皇上弄醒之后,方锐大大咬咬牙,扛着人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把人搀到了值班室的床上。

千万别误会,我们方翰林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不过要他把皇帝扛回寝殿去,他还真没这个体力。而且要撞上个把人的话,就更加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这是离他最近的一张床,床上也有铺的有盖的,虽然不太精致,至少也不会冻着人。先把皇帝放这儿,他再出去叫人,或者随便找个戍卫房里挤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想得倒是挺美的,可惜叶皇上一点也不配合,先不提那死沉死沉的身子,就在他好不容易把人挪到床边,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倒向床铺的人顺势把他也拉倒在怀里,并且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方锐大大那一瞬间真恨不能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把皇帝晾在桌子边上挨冻呢!

有心挣扎出去,偏偏皇帝抓得紧,动作小了不顶事,动作大了再把人弄醒,看到这么个场面,他的贞操还要不要了?无可奈何之下,方翰林只好用脚把被子勾上来,胡乱给自己(和皇帝)盖上,先把这晚上熬过去再说。

 

 

按说被人像个竹夫人一样紧紧抱在怀里,是无论如何也睡不好觉的,更别提是在这么一副尴尬的状况下,但也不知是怎么了,方锐大大这一觉睡得还挺香。

连屋外头什么时候围满了人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高德宝站在窗户外面偷偷朝里面瞅。

方锐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腰上背上的力道和热度提醒了他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温热的吐息喷在他肩颈上,甚至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在他肩窝里蹭了蹭。

妈妈呀我干了什么!

也许是被他瞬间的僵硬惊动了,从背后搂着他的人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倒是没对自己怀里多出个人这件事发表什么评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松开他下了床。

伺候皇帝的人多乖觉呀,听见里面的动静,知道醒了,轻声请示过后就鱼贯而入,伺候皇帝洗漱更衣,预备早朝。

 

整个过程中方锐都是恍惚的,直到叶皇上又看了他一眼之后出了门,他才想起这早朝他也是得上的,忙忙地跳下床来收拾自己。

就在他手忙脚乱地找笏板的时候,高德宝又推门进来了,笑眯眯地对他说:“方大人哪,圣人说您昨夜劳累了,特许免朝一日。”

方锐大大的动作停滞了。

方锐大大觉得自己的心好累不能再爱了。

方锐大大第二次感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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