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逐月华流照君

【深呼晰】【血族AU03】生变

改成系列文了,前文可以看01 02


烟熏三文鱼、枸杞猪肝汤、烤虾、红糖布丁……

王晰捏着刀叉看着这一桌中西合璧的补血大餐直乐,半天了也没有吃一口。周深丢了挖补丁的小勺子跳起来捶他:“笑啥笑,笑啥笑!都是特意叫人给你做的,你不吃我扔了!”

“哎别别别,多浪费啊。”脸色苍白的血仆叉了一块鱼,塞进嘴里嚼嚼嚼,咽下去之后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周深气得扭过头不理他。他一个血族,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血液生成原理的生物,居然搞这种封建迷信一样的食补,他血族的面子都要丢尽了!他都是为了谁啊那个谁居然还在那笑!

他把一碟浇了金色枫糖浆的血布丁端到面前来,捡起勺子挖了一大口,又一大口,转眼吃完了三个,抬头一看,王晰面前那堆碗碟里,都还剩着大半。

他眉头一拧正要发作,英俊的仆从先一步告了饶:“深深、深深……别生气呀深深,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吃完的……就是这个量吧,它实在是有点大……”

周深看看桌上十几个盘子,也知道自己心急准备地太多了。一口还吃不成个胖子呢,又不是喂猪!

他咳了一声,正打算叫人来收走,就被王晰拉住了手腕:“夜还长,陪我慢慢吃吧。”

“……好。”

王晰于是笑起来,又给自己盛了碗汤。

 

按照待客的礼仪,他应该坐在长桌的另一头,与主位上的周深遥遥相对,可少年却嫌他坐得太远不方便说话;若按照血仆的身份来说呢,他又该站在周深的右后侧,为他斟酒倒茶,提供服务——有时还需要提供自己的手腕或脖颈。血族少年非常喜欢这个站位,毕竟他的血仆穿侍者的衬衫马甲十分秀色可餐,被压到餐桌上也格外合适,但今天是要他吃饭而不是要吃他,也就没必要玩这个情趣。

因此王晰此刻坐在他右手边,桌上烛火通明,浓密卷曲的额发在他刀裁一样的面孔上投下一点阴影,格外耐看,周深于是捧着脸看他喝汤。王晰喝了两口,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眉眼都弯成新月,接着又放下碗叹了口气。

“怎么?不好吃吗?我让彬濠换个厨子……”

“快别折腾人家厨子了,又是中餐又是西餐,人家也怪不容易的,”王晰用餐巾擦了擦嘴,“就是你这样看着我吧,我实在没法好好吃饭。”

周深翻了个白眼:“影响您胃口了真是不好意思厚。”

“是啊,影响我胃口了,”王晰探过身,捏住了他的下巴,最后一句话消失在相触的唇瓣间,“我会忍不住想吃点别的……”

 

“嘎!”

一只神骏非常的大乌鸦恰在此时冲进了餐厅,翅膀一拍在桌子上刹住了车,堪堪停在一摞蓝莓饼干之前。

“阿云嘎!”几乎已经被按在桌子上的成了盘菜的血族少年气鼓鼓地跳起来,神情十分不善。

王晰站起来理好了衣装,觉得这位异族的朋友怕是和他俩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恩怨,怎么回回都挑着别人亲热的时候来搅局。

全然没反省他俩亲热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点。

闪电亲王豢养的鸟儿见城堡主人身周的气息黑得吓人,极聪明地三两下蹦到了王晰的胳膊上,向他伸出绑了信筒的左腿。

信上有魔法封印,王晰读不了内容,只能摘下来递给周深。他递的,周深再不想理阿云嘎也只能接下来,聪明鸟儿见完成了任务,得意地一甩头,又“嘎”了一声,扑棱扑棱地飞走了。

 

王晰关好了窗户回来,周深已经读完了信,眉头少见地揪在一起。

“怎么了?”

“东南西三方各死了几个圣职者,被吸成人干那种死法,这事不太对劲。”

今时不同往日,教廷和血族早不是当年你死我活的关系。人类发展兴盛,科技昌明,信仰之力日渐萎靡,舰船火药枪炮和财富才是人类乐意挂在嘴边的东西。教廷忙着巩固信众,一般没空找血族的麻烦;血族啜饮人血,原本也不必取人性命,多的是人类沉迷于血族的美貌自愿奉献身体,只要不招惹到教廷头上,圣堂里那些主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人被蓄养起来,供给主人鲜血,被称作血仆,王晰就可算是其中之一。当然,人类的贪欲是无止境的,血族也一样。不是所有血族都满足于被圈养的食物,出外狩猎仍是常见的觅食方式,但除了个把没脑子的疯子,没人会将猎物咬死。尖牙有麻痹和催情的功能,很多人甚至不会知道自己被狩猎了,最多将之当作一次艳遇。

像这样招惹圣职,还吸作人干,甚至都不记得顺手毁尸灭迹的,简直是在挑衅。

 

他还在沉思的当口,下一封信又到了。漆黑的羽翼在玻璃窗外盘旋,几乎要融进夜色里。王晰走过去开了窗,这只乌鸦比前一只直接得多,掠过他冲到了周深面前,却不敢在他身上停下,只得拍着翅膀悬停在空中,伸出左腿发出嘎嘎的轻叫。

血族少年刚把信筒摘下,又一道黑影越过了窗棂。

“我看这窗户也不必关了,没准还有呢。”王晰扶着窗台轻笑,回头见恋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叹了口气,走过去将他拢在怀里,伸手替他抚平。

周深柔下了眉眼:“我得出去一趟,你这两天别出门,嘎子哥说老威利最近要搞事。虽然他大概没胆子上我家里来闹,不过还是得防着万一。”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让彬濠带你去武器库吧,挑两件防身。”

他没有问王晰会用什么,擅用什么,怎么学会的,仿佛一个普通人天生就应该会用能够抵御吸血鬼的武器。这显然涉及到恋人的过去,王晰不愿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周深不愿逼迫他,只想耐心等到他自己开口的那天。

逼出来的坦白算什么真心呢?

王晰也不解释,只简单应了声“好”,垂下睫毛很好地藏起了那点失落。

周深宠他,爱他,迷恋他,却似乎并不打算了解他。

是了,他的生命对他来说太短暂了,血族从来都不需要了解人类,就如人类无须了解蜉蝣——了解一个注定要逝去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呢。

顾着眼前吧。

 

 

周深收起翅膀显露身形的时候郑云龙刚从一具干尸边上站起来,张开双臂把他接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深深~”

他这边刚松手,另一个人就凑了过来。周深记着他那几只乌鸦的仇,根本不想理他,一猫腰从长胳膊长腿的包围圈里钻了出去。

“啊,深深对我这样残忍,我心碎了,需要大龙亲亲才能好……”

阿云嘎浮夸地捂着心口。

郑云龙嫌弃地看着他:“就你这个演技,难怪接不到戏。”

血族亲王常跑人类剧院里客串角色,打发漫长的时光。他本人乐在其中,那张俊脸也颇吸引了一些爱慕者。

“谁说的,我可刚演了莎翁的剧。”

阿云嘎半真半假地和对方拌嘴。他没提过自己爱泡剧院有一半是因为在那儿初遇的郑云龙。

至于对方知不知道,嘿,这却不必问。

让一条蛇从冬眠里醒来的理由不太多,看他的剧却能是其中一个,还不够吗?

 

 

周深直接走到了尸体旁。他挂心着家里,不愿久待,因此没理会老友的插科打诨明撕暗秀。

干尸外裹着白袍,圣洁的银十字挂在胸口的位置,已经黯淡无光。尽管在场三个早不至于被这点圣物伤害,但骨子里的厌恶是抹之不去的,没谁愿意多看。

也不需要看,味道才是阿云嘎坚持要他来一趟的原因。

“如何?能判断世系么?”血族亲王见他紧皱着眉,关切地走上去,“我和大龙活得也够久了,居然认不出这是哪一支干的好事,这事不太寻常。”

“确实不太寻常。你们的看法呢?”

郑云龙抱着手臂开了口:“尸体不是无故留下的,要么是挑衅,要么就是有其他用途。我在地图上标了这五具干尸的位置,是个倒五芒星。看上去,是有人想找我们家那位鼎鼎大名的人物聊聊。”

他指了指地底的方向。信仰之力弥散到今天这个地步,撒旦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就是郑云龙这样的高阶恶魔,在人间行走的时候也常常困倦不堪。

但再怎么说也是撒旦,不管是谁,想献祭还是想交易,只要和这位发生联系,都不会是什么令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尤其这支血族的血脉,闻上去还颇古老。血族的上位血脉对下位有天然的威慑和遮蔽,阿云嘎作为四代亲王都辨认不出,行凶者至少也是个四代。

这也太稀奇了。

仍在这片夜幕下行走的四代血族一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互相之间熟得都要烂了,这又是从哪儿冒出一个陌生的四代来?

“深深,你认得出来么?”阿云嘎的神色有些凝重,“如果连你都认不出来,这事儿可大了。”

周深活得不算很久,表现出的实力仿佛比他稍逊半筹,血族内部都默认他是个四代,但友人知道他没有那么简单。

阿云嘎从不窥探他的朋友,只有一次酒后无意识的凝视,也许是视线停留的时间过长,沙发上阖目小睡的少年锐利地一抬眼,蒙古血统的亲王双目感到一阵刺痛。

心悸和冷汗随之而来。

是威慑。

周深能对他使用威慑,他的血脉,也许比他们更接近始祖。

 

“我闻不出来。”周深皱着眉。阿云嘎的脸色变了——三代血族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更别说还牵连到魔王。他心中的阴云浓得要滴下水来,身边的高阶恶魔开始咒骂魔主——“个biang的谈个恋爱也不让老子安生”——而周深再次蹲下身去,仔细观察那具干尸。

“不对。”

他皱着鼻子捏起那枚十字,银链无声地断在半空。

“这东西有问题。”

他忍着轻微的烧灼感把手中的圣物碾成了齑粉。银沙从指缝间流走了,散失在空气里。白袍下的干尸同步化作了飞灰。

“是教廷的干扰阵!”

这回连阿云嘎都想骂人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三代血族,和撒旦也没有什么关系,教廷的遮蔽术法褪去之后,现场残留的分明是老威利的臭味。

“这老东西居然勾结教廷!他脑子被巨人的锤子砸了吗!”

而周深甚至顾不上骂。

他甩开满手银粉,扔下暴跳如雷的友人,“刷”地一下凭空消失了。

 

晰哥。

老威利搞出这么大阵仗调虎离山,目的在哪儿根本就不必想。

晰哥还好吗?家里怎么样了?他的防御布置对付老威利还算有效,但他并没有把教廷的人计算在内,光明魔法向来是黑暗生物的克星,也不知道彬濠他们能抵御多久。

他的子嗣们即使资质不算上佳,战斗经验也不充足,起码有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但是他的晰哥,他一直舍不得转化的血仆,却实实在在是个满身旧伤的普通人类。

这样早有预谋的混战当中,他还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吗?

迎面扑来的寒冷夜风也浇不熄他满腔的怒火,他恨自己低调太久,什么蛇虫鼠蚁都敢骑到他的头上,冲进他的家,欺负他的人!

早知如此,当初第一次对上就该把他扔到太阳底下活活烫死!

他飞速穿过城堡所在的山谷外那一圈阴云模样的结界,血腥气和喊杀声失去了阻挡,一瞬间灌满了他的耳朵。

周深几百年来第一次感到了惊慌。

晰哥……晰哥……晰哥!

 

往日精致华美的城堡此刻如同炼狱,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圣殿骑士的银铠染上深红,祭司的白袍开满血花,低阶血族和仆从们倒在楼梯和光滑的石板上,没死透的生物,无论人或非人,都发出凄厉的惨叫。

高塔的花窗碎了一地,冷风倒灌进洞开的窗户,掀起一阵阵阴沉的怒吼,也掀起冲天的血气。周深的脸色沉得可怕。这是他的家,自从有了晰哥之后这座城堡越来越像一个家。他们在花窗下跳过舞,接过吻,在屋顶上看过月亮,而此刻这座充满美好记忆的塔楼已然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他一定要让老威利付出代价!

 

周深向下俯冲,穿过一处又一处战场,顺手救下自己人,捏断了几根脖子,踩碎了十几颗脑袋。他的到来引起了一片骚动,威利的子嗣们恐慌地退去,白袍的教徒感受不到上位血族的威压,倒是还有几分余勇。周深顾不上他们,甚至顾不上背后偷袭的银子弹和桃木楔,只是挥手将它们拨向一边,清理完一间房就向下一间冲去。他不敢去看血泊中的尸体,害怕里面有他最熟悉的面容,却又忍不住不去看。这种提心吊胆的状况在他救下刘彬濠后好转了许多,年轻的子嗣顽强地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等他问就抢先回答:“深哥放心,晰哥藏起来了,他带着枪。威利往地底去了你快——”

他没能把话说完。周深抱着他闪身贴到了对面的墙边,侧背的布料拉开长长的一道斜口,血色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愈合。

黑衣华袍的老对头舔着指甲上的血迹从门口走进来,神情间带着一丝陶醉:“小查理,你的血,果然不同凡响……我说我怎么打不过小我两百多岁的小毛孩子,原来你竟然是个三代……好哇,好哇,简直是撒旦送给我的礼物!”

周深冷笑着放下怀中的亲子,向前踏了一步。老威利眼神一闪,压下了血脉里生出的恐惧:“想压制我?你可以试试。这座城堡里,可不止是血族在战斗呢。”

周深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确实不能直接使用血脉压制,威慑的余波会自主扩散,他的子嗣也会受到影响而跪地匍匐,从而被对手阵营中的圣殿骑士们斩杀——人类不是血族,并不会停下杀戮的动作!

“狗东西!卑鄙无耻!”

执剑的青年坚决站在他身前,替他骂了出来。

“那又如何?只要能达成目的……只要吞了你的血脉,那只蒙古狗也别想骑在我头上拉屎!”

“来吧小查理,光明正大地打一场,输的人,就献上自己的一切吧!”

周深冷笑道:“你要是有这个胆子和我打,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威利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哼,原本打算抓了你的心肝宝贝,让你乖乖跪在我面前,谁知那个人类逃得倒快。不过也无妨,你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我还会怕你不成?”

“彬濠,退下。”周深的手搭上子嗣的肩膀,将他推开。

年轻的血族不敢反驳。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反而是个拖累,只得咬咬牙站到了一边。外围的战斗仍在继续,然而越来越多的血族和人类开始向这里聚集,仿佛知道决定性的战场就在此处。

周深和威利仍在对峙,等待出手的时机。混乱中有躲在窗外阴影处的人类偷偷举起了枪,周深的眼睛能够看穿黑暗,早就捕捉到了那些动作,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计划。他的血脉特殊,银弹和圣水不会对他造成多大损伤,此事无人知晓,老威利更不可能知情。他完全可以佯装中弹,骗对方放松警惕,再寻机反杀,打他个措手不及。

因此当裹着圣水的银子弹向他的心脏射出的时候,他假装猝不及防地微侧了一下身。眼角的余光瞥到老威利脸上得意猖狂的笑容,周深内心冷笑,暗自积聚力量等他走近再反击,却突然听见一声焦急的呼喊。

“深深小心!”

 

温热的躯体撞进了他怀里。

血花绽了开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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